天光大亮,雪却未停。东篱斋外的松枝压着厚厚一层白,檐角悬下的冰棱子晶莹剔透,映着灰蒙蒙的天色,像一排排冷眼旁观的刀锋。都舷?裹着狐裘坐在炕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昨夜没绣完的帕子??那半截柿子还红得刺目,仿佛凝固的血。她盯着炭盆里将熄未熄的火星,心头的话音还在耳边回荡:“乖乖等魏秘去,嗯?”

        可这一等,便是整整三日。

        第三日傍晚,风雪骤歇,林全安匆匆进来,脸色发青:“主子,魏大人回来了。”

        “快请!”都舷?猛地站起,膝盖撞在桌角也浑然不觉。门帘掀开时带进一股寒气,魏秘踏雪而入,玄色官服上落满霜花,眉睫都结了冰碴。他深深揖礼,声音沙哑:“格格,太道爷……回不来了。”

        都舷?眼前一黑,扶住桌沿才没跌倒。“你说什么?”

        “皇上废了太道爷的名位,贬为庶人,即日起迁往咸安宫软禁。太道爷……命我转告格格,好生保重,莫要挂念。”魏秘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绢,上面是心头亲笔写的四字:“各自珍重。”墨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就,最后一笔拖出老长,像一道未尽的叹息。

        都舷?死死攥着那方绢布,指节泛白。她忽然笑了,笑声又轻又碎,像冰面裂开的细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除夕那晚他还同我吃饺子,听鞭炮,说今年要种一畦韭菜……转头就是废黜?父要子贱,竟至于斯!”她猛地将绢布摔在地上,转身扑向妆台翻找,掏出一把金剪子,“若云!把我的簪环首饰全取出来!我要变卖!”

        若云慌忙拦住:“主子,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都舷?喘着气,眼底烧着火,“我要去求见德妃娘娘!我要用这些年攒下的体己换一次面圣的机会!只要能见皇上一面,我跪着求他也好,磕头流血也罢,总要问清楚??他凭什么毁掉一个儿子的人生?!”

        “主子不可!”魏秘急步上前单膝跪地,“如今宫中耳目众多,您贸然行动只会连累太道爷!皇上此刻最恨有人替废太子说话,德妃娘娘自身难保,怎敢为您周旋?太道爷让您‘莫要挂念’,正是怕您涉险啊!”

        都舷?僵在原地,剪子“当啷”落地。她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发抖的膝盖,终于哭出声来。那不是抽泣,而是压抑太久的崩塌,像雪崩时万钧的轰鸣。若云跪着搂住她,眼泪簌簌往下掉。魏秘默默拾起那方素绢,轻轻放回她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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