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神。”布雷斯好像是广场上专门扯风筝线的,放再远,他也能立刻给扯回线轴里,佩格莉塔的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嗯?”一个普遍通用的音节,传达疑惑或其固有答案,作为副产品的声带震动,顺着履条传达到紧密相贴的皮肤上,引起两人的共振。与飘忽的思维割裂,身体感知到了古怪的氛围,心脏像等待被魔术师扯出帽子的鸽子,狂跳不止。

        “没有!”佩格莉塔反驳的语句也变得毫无说服力、唾液被煎干,奇怪,的确古怪,她想,我可能的确需要被针灸来一下。布雷斯用食指绕起珊瑚的蛇尾,但手心的烫烙在佩格掌心,真怪,好像她才是被捉住的珊瑚,被不带感情色彩地摩挲,把玩。因为那双眼睛是这样说的,比纯黑更淡一些,有点像深冬的夜晚,是凉的。春天都快到了,珊瑚都从冬眠中醒过来了,布雷斯的眼睛像黑湖里的石子。

        正是被这种冷静沉静所诓骗,这让布雷斯扎比尼的一切动向都无迹可寻,无法像防御珊瑚从树上掉下来一样,做好提前的预警。挺直的鼻梁轻微地摩挲着她脸颊,亲密得让佩格莉塔都觉得有些紧张。应该只是因为靠得太近被碰到,要从布雷斯身上起来,否则还会有更多意外——心中正划过这样的念头,由某人所牵引的“意外”,于是上演。

        脸颊、唇瓣,然后是脖颈、锁骨,热气洒在颈窝,呼吸倒是烫的。会被人看到,若被熟人目睹,免不了起哄,但没人在意。她的手被扣住,防止她再像之前那样,像云一样飘忽地跑掉。皮肤如缎般柔滑,不是瓷器、她活跃、有力,是能击碎石块的蛋壳。

        他少时见过母亲与情人吻别,心中并无波澜,只视作常事。母亲依靠吻使人效忠,或接纳真情,一种交换姿态。接吻的价值乃是毫无价值,是冲动、落入下风、任人摆弄的危险。他不视为蛇蝎,随着长大,他也未曾萌生过亲吻任何人的念头。第一次贸然亲吻,是用最省力的办法为了打碎佩格莉塔的“朋友理论”,与除你武器相比无甚差别的武器,睡袋遮蔽下的吻,更像将答案衔在口中,传递与她。那此时呢?布雷斯想,最开始,我并没有这样打算,这是我的……

        冲动。

        佩格莉塔晕晕乎乎,初春的阳光理应不毒辣,理应不会晒得她手脚发软。她后背靠在树干上,自由着的那只手摸索着粗糙的树皮,烫,开始发烫。太阳猛烈地觉得难以直视,极为强烈的愤怒、仇恨,像凭空长出来的毒瘤般侵占佩格莉塔的内心。这将她心中的茫然扫净,仿佛被魔鬼盯上了,她看到了许多的火焰,火焰,大火在煅烧她,她要一寸寸地融化了,从脚底板开始,火焰已经烧到了她的膝盖骨,肉滋滋地发出焦糊味,甚至灵魂都开始寸裂。而她没有逃走,炸裂的轰鸣声扰乱着她的头脑。

        佩、格、莉、塔……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诡谲的厉火里涌出。长着蛇的面目的火焰张开嘴巴,要把她吞下,可是她并不觉得恐惧,有什么将这一切隔绝开来,让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佩格莉塔想,我缺少了什么……我,忘记了什么?

        “……”布雷斯视线下瞥,看到的是佩格莉塔无辜地、茫然地,睁着眼睛,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泻而下。

        “欸……”佩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哪里来的水?”实在是它来得太古怪了,简直不像是从自己身体里溢出来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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