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的女儿,我做得得心应手。虽然曾经霸道蛮横的性格打破了世人对皇室女子一贯的柔顺印象,我也称得上众家追崇称赞的对象,赞美我的诗歌在京都流传甚广,没有哪户公卿不对刚出生的女儿寄予厚望:今后你一定要以她为榜样,若是能超越她就更好不过了。
大名武家的妻子,我也称得上一句体面。前任家主在时就早早接过主母的职责,八年里将继国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在继国家失去家主为代表的精神支柱的危难时刻力挽狂澜,没有下嫁,没有委曲求全,没有纵容臣下以下犯上,血路杀出了一条生路,恪尽职守到最后愿意以身殉葬,虽然结果或许令继国家尊崇忠烈贞洁的亡魂失望透顶。
少男少女的母亲,我不说多么体贴周全,应有的教育训导一一不漏,公武之家勾心斗角针锋相对的政治手段不必再学,我有预感此生乃至今后他们都不会踏入权力纠葛之中,所以从前在继国学习的阴暗东西,如今让他们统统忘却,喜欢唱和歌的就去唱和歌,喜欢种花养草的就去买种子播种,总之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会再有谁站在他们面前,用孩童无法抵抗的身躯和无穷无尽的暴力逼迫他们生活在永无止境的高压之下。
有人说我是任性的女儿,还指责是我多么不称职的母亲,对孩子们的教育怎能如此放纵不上心。从前听到这些话犹如踩了猫咪的尾巴,说话的人会被我表面的微笑迷惑,让他以为自己刺痛了贵女高傲面皮下柔软脆弱的心脏,沾沾自喜地回家和家中众人炫耀描述:看啊,时透那张白得和冬月的白雪一样的脸,一定是难堪到极致了吧。
第二天神采奕奕地上朝,却发现无论说什么话都会有人出言驳斥,好话也好坏话也罢,政见相投或相左都无法得到舒适的回应,高官大人金口玉言,三言两语就将他几年的功夫打回原形,浑浑噩噩地下朝拉住同僚一问,对方隐晦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
在狂风席卷的地方种下一片竹林,那么风就不会掀翻屋顶。
论手段阴狠,我比不上常年浸淫在官场里的男人,却也不至于败给这类恶意昭然若揭的蠢货。
所以我时常觉得,我和被我一手教出来的长子才是这个家里唯一有脑子的人。
毕竟小的时候就算再怎么溺爱,我还是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的。贵族血脉诸多缺点之一就是无论在哪里掩面避世,也总有所谓昔日旧人认出你那副家族气质浓厚的长相。
我就是这么在一群筚路蓝缕的集市里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拽出了女人堆。
他粗鲁的动作险些捏断我的手臂,黝黑硬朗的脸凑到我面前,毫不顾忌地打量我的五官,直到看到我那双标志性的薄荷绿色的眼睛,他露出了挖到宝藏的狂喜的笑:“时透家族居然还有女人活着,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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