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世之新规
1、
玻璃弹珠在死寂的水泥地上滚动,声音单调、空洞,拖着冰冷的金属尾音。“骨碌碌…骨碌碌…”这声响像一把锈蚀的钝刀,反复刮擦着顾生智早已崩断的神经末梢。每一次碾过地面,都仿佛碾在他裸露的脑髓上,引起一阵阵痉挛般的抽搐。
他蜷缩在墙角,身体松垮如被剔尽了筋骨的腐肉,黏腻的冷汗浸透了囚服,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勾勒出濒死的轮廓。惨白的荧光灯管高悬,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低鸣,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正拼命钻入他的耳蜗,蚕食着所剩无几的理智。
这光,冷得没有一丝活气,将他脸上的污垢沟壑、深陷如骷髅的眼窝,映照得如同厉鬼。空气凝滞如胶,饱和着汗酸、铁锈的腥气,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作呕的:灵魂腐烂的绝望。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沦为那颗玻璃珠单调轨迹的奴隶。
突然,厚重的铁门发出一声沉重、悠长的**,如同巨兽在深渊中叹息。锈蚀的门轴转动,尖锐的摩擦声撕裂了凝滞的死寂。一道狭窄、浑浊的光带粗暴地从走廊斜劈而入,在地上投下一个颀长、充满绝对压迫感的黑影。
黑影的主人踏入这片污秽:面带永恒微笑的关山。一身熨烫得毫无生命褶痕的深灰色衬衫西裤,皮鞋亮得如同凝固的黑冰,反射着禁闭室冰冷的荧光,每一步落下都悄然无声,仿佛脚下的污秽与凡尘的规则于他全然无效。他并非踏入囚笼,而是居高临下地降临。
他指间拈着一支笔。通体漆黑,质感沉凝如铅,笔帽顶端镶嵌着一粒冰冷的金属,在惨白灯光下凝成一点锐利刺目的寒星,仿佛能洞穿灵魂。
“老关!你来了!我都照你说的做了!能不能放我出去?”顾生智猛地昂起头,浑浊的眼球瞬间被蛛网般的血丝爬满,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嗬嗬声,恐惧几乎要挣裂他枯萎的皮囊。
关山优雅地在他面前驻足,居高临下。眼神里没有情绪,没有波澜,像两块深不见底、万古不化的寒冰,清晰地倒映着顾生智扭曲的倒影,如同审视一块即将被碾为齑粉的朽木。“老顾,”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冻结骨髓的穿透力,“倒是低估你了!这份在体制内淬炼出的韧性,当个囚徒,竟也无比合格。”话语平淡,字字却如蘸了盐水的皮鞭,精准地抽打在顾生智最不堪的记忆烙印之上。
囚徒?这是在定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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