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安静地坐着,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歪扭的字迹,如同最高效的质检机器,确认着这份死亡契约是否符合他的要求。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钢笔刮擦纸张的单调噪音,以及顾生智粗重艰难、如同破旧鼓风箱般的喘息,构成一曲绝望的死亡序曲。
最后一笔落下,顾生智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握着笔的手颓然垂落,整个人彻底瘫软,额头重重抵在冰冷潮湿的地面,肩膀无声地耸动,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抽搐。
关山站起身,锃亮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敲击在死寂之上。
他俯身,动作精准而优雅,如同处理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从顾生智那肮脏、汗湿、无力颤抖的手中,轻轻抽出了那两张浸透了绝望与谎言的纸。他甚至没有低头再看一眼地上那滩名为顾生智的烂泥。
他低头,极其认真地将那两张纸对折,再对折,棱角分明,边缘锐利,如同在包装一份准备呈递给死神的礼物。他将这份灵魂的讣告郑重地放入自己熨帖的衬衫内侧口袋,紧贴着他似乎不存在心跳的位置。然后,他才缓缓地再次俯身,靠近顾生智耳边。“老顾,”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柔和,如同墓穴里的幽风,“湖跺这潭水,深得很。淹死个把人…”他顿了顿,冰冷的呼吸拂过顾生智的耳廓,“连个涟漪都算不上,更掀不起什么规则的风浪。”他直起身,语气如同最后的超度,“安心去吧。你那远方的宝贝疙瘩…自会有人妥善照料,你知道我关山言出必践,说一不二。”说完,关山再无半分停留。他转身,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丧钟的倒计时。
他走向紧闭的铁门,抬手,用指节在厚重的金属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笃!笃!笃。”声音沉闷、干脆,如同某种早已约定的、终结生命的古老咒语。铁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外面走廊浑浊的光线吝啬地涌入一丝。
关山侧身,身影优雅地融入那片微弱的光亮之中,背对着禁闭室,没有回头,没有一丝留恋,仿佛身后的绝望与死亡与他毫无瓜葛。
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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