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草舍外的冰河开始裂出细纹,像极了那夜沉入湖底的素绢上写满“冤”字的褶皱。都舷?裹着陈合用渔网翻改的粗布被,咳得肺腑生疼,可她仍固执地盯着屋顶横梁??那里挂着半截扫帚柄,空心处如今只余灰尘。《消寒图》丢了,铁盒也沉了,可她心里却比从前更亮。
        “格格,喝药。”陈合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汁,右腿断处包扎的麻布渗着血。他已不能久站,却每日撑着木架去村口张望,生怕追兵杀回。
        都舷?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底压着的一枚铜钱。她心头一震??这是顺治通宝,背面有月纹,正是当年太子府暗卫交接信物时的凭记!她猛地抬头:“你……还有联络?”
        陈合沉默片刻,从口中吐出一枚蜡丸,轻轻放在炕桌上。“太道爷留了七道命谕,每完成一件,我才能启封一道。这是第三道。”他声音沙哑如磨刀石,“前两道是护您出宫、送书胤?。第三道写着:若格格见春水初融,便将此物交给‘柳先生’。”
        “柳先生?”都舷?蹙眉。
        “庄子管事,姓柳名逢春,曾是先太子府旧人,因病退隐乡野。”陈合咳嗽两声,“他说您会认得他屋前那株歪脖子桃树??您六岁时曾在那树下摔破额头,他还给您敷过草药膏。”
        记忆如雪崩般涌来。都舷?闭上眼,仿佛又看见盛京郊外那片隐在山坳里的庄园,青瓦白墙,桃李成行。额娘抱着她说:“咱们董鄂家的女儿,骨头要硬,心要软。”那时她还不懂,为何母亲总在夜里焚香祷告,烧掉一封封泛黄的信。
        她睁开眼,将铜钱紧紧攥入掌心。“备马,天黑就走。”
        三日后,他们抵达庄园。残雪未消,老桃树果然歪向东南,枝头已冒点点花苞。院门虚掩,屋内无人,但灶台尚温,炕上叠着干净衣裳。都舷?走进西厢房,一眼看见墙上挂的《耕织图》??那是心头亲笔所绘,他曾说:“若有一日不做帝王,愿与你归田种桑。”画框边缘刻着一行小字:“梅开二度,非花重放,乃势转乾坤。”
        她手指抚过那行字,忽然察觉画轴中空。抽出一看,竟是一卷密写帛书!以热茶泼之,字迹渐显:
        “四阿哥可托,八阿哥必除。九阿哥勾结洋教士,私运火器入京。十三阿哥可用,十四阿哥难驯。废我者非帝怒,实为后党挟权。待龙抬头日,观星移斗转,自有真主现世。”
        都舷?浑身发冷。原来这一切并非突发雷霆,而是多年布局的清算!八阿哥胤?结党营私,九阿哥胤?勾结罗马教廷,而父皇早已被德妃背后的佟佳氏外戚架空……心头早看透朝局,却只能以废黜保命,留下她这枚暗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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